亚历山大•杜金对于“白左”、“自由主义”等术语的解构

06.01.2025

塔克•卡尔森对我的访谈被匆忙且有些不准确地翻译成俄语。译文整体而言是可被理解的,然而,仍存在着一些细微的差别。我是在面对一位美国记者讲话,也是在面向美国群众讲话。从数千条留言区的评论来看,他们完全理解我的意思。

在当代美国的政治语言中,有一些常见术语是我们(俄罗斯)不使用的,例如“白左”(‘woke’,常被直译为 “觉醒文化”)。这是一种对所有自由主义者的呼吁,呼吁他们立即举报那些背离LGBT议程(在俄罗斯已被禁止)或批判种族理论(critical race theory,这需要另一篇文章解释)的人,以及那些质疑国际主义和全球主义的人,当然还有那些对保护非法移民和任何移民的必要性提出质疑的人。这种意识形态进程也对所有爱国者和保守主义者进行抹黑,并以“法西斯主义”一词来指控他们。 明显地,白左思想现在正被俄罗斯年轻一代的自由左派、共产主义愤青和大西洋派借鉴。它被引进并积极采用,甚至被用来攻击伊凡•伊林(1900年代的俄罗斯宗教及政治哲学家、俄罗斯全军联盟的理论家,1918年成为莫斯科大学法学教授,因涉嫌反共活动而多次入狱,1922年他与160 余名知识份子登上“哲学船”离开俄国,此后他居住在德国柏林,成为白俄运动哲学代表,并在德国和其他欧洲国家讲学。)

在西方,这个过程是这样展开的:一个白左个人(觉醒左派/自由主义者)针对一个标靶(一名保守主义者),或公开发布一系列的恶言恶语,或在YouTube和Instagram(在俄罗斯已被禁止)上制作视频,或组织实体抗议等活动,竭尽所能地抹黑并攻击他。这还可能据情况上升到取消行动(cancelling)的等级,诸如工作场所的调查、充满偏见的访谈、委托他人撰写攻击文章等,让人回想起大审讯时代... 随后是解雇免职、社交关系的排挤、社交媒体评语的刻意降级、财务审查、信用否定、账户关闭、银行服务终止,在极端情况下甚至包括不公正的司法审判和谋杀。这是白左恐怖主义(left-liberal terror)的完整循环。

同样的政策也被应用于历史人物及其遗产上:教导孩子憎恨自己的祖先、对历史感到羞耻、大规模拆毁雕像、审查或查禁书籍、降低搜寻引擎排名的可见度,以及在维基百科中添加不可删除的诽谤性评论。包括但丁、陀思妥耶夫斯基、罗琳等作者都受此影响,甚至就连《圣经》也可能遭殃(若被西方自由派当权者认为“不够政治正确”的话。)

所以当我谈论“白左”时,美国听众可以立即了解我的意思。如果是在俄罗斯,这可能需要一整篇专门的文章来解释,在那之后,我们国内的左翼自由主义者们或将感到羞愧(如果他们还有良心的话,这还有待证明)。
这让我们来到了另一个在美国被广泛讨论的字眼:「进步主义者」,这也是左翼自由主义者的自我称呼,是特朗普、塔克•卡尔森、保守主义、宗教、家庭、和传统价值观的死敌。在俄罗斯,我们也谈论进步并使用进步一词,但不是美国意义上的意思,更不代表这种后现代性进步主义。
在美国,进步派(progressives)和保守派(conservatives)之间存在着一场真正的战争。但这场战争并不平等:保守派虽然认为进步派的观点错误,但仍承认他们的生存权以及表达自己政治诉求的权利,而进步派则把所有保守派都贴上“法西斯主义份子”的标签,主张他们没有任何存在的权利,他们的观念也没有任何存在的权利。他们是“开放社会的敌人”,必须先发制人地将这些法西斯份子摧毁 — 在他们摧毁“开放社会”和“我们的民主价值观”之前。从这个角度来说,进步主义者与白左思想、觉醒文化和取消文化都具有紧密的关联性。进步主义者的核心是托洛斯基主义者— 既有本属于美国民主党左翼的人,也有后来成为新保守主义者的人(如罗伯特•卡根、威廉•克里斯托和维多利亚·纽兰等) 。从本质上讲,进步主义者是自由全球主义世界革命和雅各宾恐怖的倡导者、拥护者与支持者。

最后,最难的术语也许恰恰是「自由主义者」本身,即liberals。在当代美国政治语言中它同时意味着几件事:整体而言,美国的政治体系承认资本主义的正当合法性和它的至高无上性,否认文明内的民族灵性与利他主义,这是一种自由主义的思维,也是它在经济纬度上的体现。
美国的自由主义者基本上包括了所有人:民主党的左翼自由主义者,和共和党的右翼自由主义者— 前者更多地支持移民、开放边境、同性恋、变装皇后、毒品合法化、永无止境的跨性别议程、儿童变性、各种变态合法化和堕胎等;后者则更多地支持单一税(指在全国范围内实施恒定税率,不论收入高低均以固定税率进行征税)。

在两党的术语中,“自由主义者”通常专指“左翼自由主义者”( left-liberals),即支持觉醒文化的白左和那些自认是“进步份子”的人。有时他们打着反法西斯的身份出现并提出诸如此类的逻辑: “如果你不提前把‘法西斯’嫌疑人送去集中营,他们就会把我们送去集中营”。 这些自由主义者认为共和党人(尤其是川普主义者)应该被监禁、甚至被歼灭。最近新推出并火遍欧美的好莱坞电影《内战》正是与此相关的体现,准确地描绘了美国左翼自由主义者的心态。

在完全不同的脉络下,「自由主义者」一词有时也可能被拿来形容古典自由主义者(尽管这种情形越来越少见),例如塔克•卡尔森本人。他们是小政府主义的推动者,且在文化上不是左翼,而是右翼。

进步主义者经常将他们视为“法西斯主义者”,这也是因为古典自由派对自由主义的解释,与左翼自由主义者对自由主义的解释非常不同。任何不是左翼自由主义者的人都会被认为是法西斯、必须被取消。
这些带有小政府主义倾向且反对觉醒文化的自由主义者也主张实行固定或单一所得税并反对政府干预经济。他们也支持携带武器的权利(第二修正案)和不受限制的自由。人们可以做想做的事、说想说的话、成为想成为的人。这些老派自由主义者认为新自由主义、白左、LGBT、进步主义、国际主义和全球化已经夺取了联邦政府的权力并且想要在美国建立某种““共产主义””、或“企业国家” 。

因此,当我与塔克•卡尔森谈论自由主义时,我必须同时考虑这个词背后的三个涵义。而正如绝大多数留言区评论所证明的那样,美国观众完全理解我。

对于俄罗斯的观众,我可能须要组织一门关于自由主义的完整课程,包括它的历史、它的起源、它的突变、再到处于目前最后阶段的左翼索罗斯版本... 也许我们还可以顺便聊聊美国的当代政治语义学。然后是另一门课程,表明这一切与我们俄罗斯无关 — 嘿 那么为什么需要第一门课程呢?那些了解了第二门课程的人可能会问? 事实上,这就是我多年来一直在做的事情— 在莫斯科国立大学保守主义研究中心、沙皇格勒学院、伊凡•伊林高等政治学院等,当然还有无数的讲座、课程、长短不一的各种视频,教科书、著作等。

与此同时,西方观众对我的想法早已有所准备。全球主义者和左翼自由主义者早已发起了这场对我进行全面诽谤的疯狂运动。有时我什至被媒体称为“川普的思想顾问”,只为了摧毁他。因此,对于进步主义者、白左群体和自由主义者来说,我是「世界上最危险的哲学家」和全球等级的邪恶博士。

同时,在美国长大的杰出政治专家、思想家和分析家老迪米特里•西姆斯(Dimitri Simes Senior)的儿子小迪米特里•西姆斯(Dimitri Simes Junior)告诉我,他曾被推荐引导去看我的书(自然是英文的)。他的同学们也曾从外套下取出《地缘政治》或《多极世界理论》来向他炫耀,直到被一位白左的非裔女同性恋老师发现并举报了他们,导致他们不可避免地遭到学校开除。

我从来没有像在与塔克的访谈中那样与美国人进行过这种等级的交流,特别是在这位堪称世界第一的新闻记者与我们的总统普京进行了历史性的非凡访谈后( 2024年2月8日在塔克个人网站、推特、及俄罗斯国家媒体播出)。 全球主义媒体只展示对他们有利的东西,而我所说的每一件事情对他们而言都是极不利的,所以他们借着我的名义胡编乱造。
时不时谈论我的美国另类媒体反而没有广泛报导这件事情,而且它们本身也处于半合法的边缘地位 — 像是直言不讳、热爱自由的勇敢记者亚力克斯•琼斯和赖瑞•强生。塔克•卡尔森是个独特的例外,他和他的节目仍然算是美国主流,而他的观点与「进步派」、「白左」、「自由主义者」和「反法西斯派」等统治阶层的菁英是完全矛盾的。

译者:林寶元

校稿/编辑:Daniele Mo(以禮)